也许只有在走了那么长的路之后,我们才会意识到,时光已经离开了这么 久,岁月的重量原来如此深沉
孙丽萍
沈阳院
在爷爷奶奶家门前,有一棵老槐树,谁也说不清它究竟经历过多少年月,只听爷爷说他小时候这棵槐树就在,那时它已经很老了。
老槐树的树根突出地面,树干并不笔直却很粗壮,树冠巨大密实得像房顶一样。门前那片槐荫掩映的场地,就是我和小伙伴们儿时的游乐场。初春,天气转暖,风也渐渐和煦起来,光秃了一个冬天的老槐树会突然焕发生机,枝头悄然透出丝丝绿意。几天春雨过后,巨大的树冠倏忽之间就变得嫩绿,古老的村庄也随之鲜活起来。每到这时,我会央求爷爷快快在树干上搭起秋千,然后呼朋引伴地荡漾开来。一前一后,一上一下,荡得越来越高,看得越来越远。在小孩子的欢笑声中,树干也以同样的节奏上下忽闪着,嫩绿的叶片间透过点点光,洒在身上,映在眼里,像在梦里一样。
当小孩子们在老槐树下摇头晃脑地把古诗背到“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时,老槐树开花了。整个村庄浸在沁人的清香里,让人贪婪地闻了又闻。此时嫩绿的叶子已经长大,整个树冠郁郁葱葱的,看起来又大了一圈。一串串嫩黄的槐花从树叶间探出来,蜜蜂寻来,绕着槐花的枝头嗡嗡采蜜,原本安静的老树一下子热闹起来。此时,奶奶家的餐桌上会出现槐花馅包子、槐花蛋饼,吃下去清香美味,回味悠长。
仲夏时节的傍晚,每逢雨后,大人们会发现原本闹哄哄的孩子们安静地趴在老槐树周围搜寻着什么,那一准儿是在挖树下要冒头的知了猴(注:蝉的幼虫)。紧实的地面上出现一个个小孔,挖开一个,里面很可能有要爬出地面脱壳的知了猴。当被大人喊回家吃饭时,运气好的能抓到十几只,知了猴油炸后酥脆喷香,让人大饱口福。
后来外出求学,每次放假回家时,儿时的玩伴们总会相约到老槐树下看看,给它松松土,大家闲聊几句,自然而然就明白了远乡游子“故乡只余冬夏,再无春秋”的惆怅。再后来,小伙伴们散落到世界各地,很难再聚齐。在他乡偶遇槐树,有时我会稍稍驻足观望一会儿,怀念一下。
有时,我也弄不明白对老槐树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是对生命的敬畏?对童年的怀念?对家乡的留恋?抑或是对亲人的想念?可能都有吧。也许只有在走了那么长的路之后,我们才会意识到,时光已经离开这么久,岁月的重量原来如此深沉。
时间还在流转,阳光依旧,天空之中看不到鸟儿飞过的痕迹,只有老槐树依然固守在家乡的门前,为我们守住儿时那快乐的旧时光。